漾濞槭重生记

2019-03-26 17:04:57  来源:人民日报  责编:陈晨

  人民日报讯:漾濞槭——一种云南大理漾濞县的特有物种,最初被发现时全世界仅存4株,经过10多年的保护,如今已经繁育出数万株。

  为了一个仅存4株的物种,付出这么多的努力,值吗?答案是:值得。

  在自然界,一种植物灭绝,常导致10—30种生物出现生存危机。对生物多样性而言,每一种动植物和微生物的存在都至关重要。如何保护和拯救濒临灭绝的动植物?让我们来看漾濞槭的故事。

  叶分五爪,背面有白色的茸毛——早春时节,漾濞槭的枝条上,新生的嫩芽已经可以看出成熟时的模样。

  昆明植物园里,这种曾经全世界只发现4株的珍稀植物,已经初显成林的规模。这片小小的林子,源于10年前的一个包裹。

  发  现

  一个“来历不明”的包裹 引起对一个珍稀物种的关注

  2008年10月的一天,昆明植物园园长孙卫邦收到一个“来历不明”的包裹。

  什么东西?谁寄来的?他按包裹上留的电话打回去,才知道寄件人是云南大理漾濞县石钟村的村民张国树。纸箱里,是他受中科院植物研究所(北京)的陈又生博士所托,给孙卫邦寄的漾濞槭种子。

  2001年,陈又生在四川大学标本馆查看槭树科的标本时,发现一份采自石钟村马鹿塘的贡山槭标本。当时他初步推断,这应是一个新种。2002年4月,陈又生来到马鹿塘寻找,几经周折终于在村子附近找到了这种槭树。由于这种槭树是云南漾濞特有的,2003年陈又生和杨亲两位博士将其命名为漾濞槭。

  受国际植物园保护联盟资助,2007年,陈又生开始开展漾濞槭的保护工作,联合主管部门对当地居民开展宣传,同时开展人工授粉,希望获得足够多的种子开展人工繁育。

  漾濞槭发现之初,张国树是马鹿塘小组的组长。他承担起了漾濞槭的日常巡护工作,时常去看看那几棵树,劝导村民爱护它们,还要防止牲畜啃食、不法分子偷盗。

  “当初也有人想打漾濞槭的主意,觉得这东西国家重视,肯定值钱。”张国树说,最初那段时间自己格外警惕,遇到生人进山,自己会尾随观察,怕他们是来偷盗漾濞槭的。直到村民发现漾濞槭“花期短、小朵不好看,没有观赏价值;也没啥药用价值,材质也一般,并不值钱”,张国树才长舒了一口气。2008年,苍山保护管理局又在最初发现的4棵树附近,发现了另一棵漾濞槭。

  研  究

  突破授粉 种子萌发两大关口 漾濞槭种群逐步发展

  防止了人为破坏,怎样让这个物种繁殖壮大、摆脱濒危境地呢?孙卫邦介绍,漾濞槭的濒危和人类活动对其生境的影响有关,也和其自身特性有关。漾濞槭本身花期短,单性花(雌花和雄花)和两性花同株。人类活动又导致其植株减少,现存植株之间距离远,授粉有效性不高,结实率低。即使授粉成功结出种子,种子落地后,由于适宜种子萌发的生境遭到破坏,萌发也不容易。

  挽救漾濞槭濒危的状况,必须突破授粉和种子萌发两大关口。

  最初,科研人员曾指导张国树尝试嫁接但未成功。无奈之下,张国树想了个土办法:到了漾濞槭花期,他将一棵树上开花的枝条砍下,绑在了另外一棵树上,没想到竟然授粉成功了。秋季,他收获了一批漾濞槭种子。

  孙卫邦收到种子后,他的团队攻克了漾濞槭种子育苗的关键技术,通过人工技术处理让种子萌发,隔年2月,终于用张国树寄来的两三千粒种子培育出了1600株漾濞槭幼苗。这些幼苗有的种在了昆明植物园,有的回迁到苍山西坡上张国树家附近漾濞槭的原生境中。

  经过遗传学分析,研究人员发现,张国树寄给孙卫邦的种子均来自同一植株,但花粉还有来自这5棵树以外的其他植株。据此判断,应该还存在其他尚未被发现的漾濞槭植株。2014年,孙卫邦的学生陶丽丹开展了漾濞槭的系统调查与种群生态学研究,最终发现,漾濞槭共有12个分布点、577株。

  2016年,研究人员又采集了一批漾濞槭种子,并于2017年培育出5万株漾濞槭苗木。

  前后繁育的5.1万余株漾濞槭苗木中,昆明植物园专类园保育了50余株,苗圃保存了约3.8万株供下一期回归自然试验工作。此外还分别在大理云龙自奔山林场和红河州芷村林场迁地保育各4000株,在漾濞槭原生境回归了4600余株。

  现在,2009年在昆明植物园种下的第一批漾濞槭已经能够开花,产生成熟的种子。

  为了保护漾濞槭,2016年以来,研究人员平均每年去漾濞县4次,开展调查、采种、回归、种子实验、开花观察等工作。此外,每年还要不定期去两个漾濞槭重建居群进行幼苗生长监测等工作。

  保  护

  多方协力 对极小种群物种野生植物开展拯救保护

  漾濞槭的保护,只是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中的一个样本。中科院昆明分院院长李德铢介绍,云南物种资源丰富,动植物物种数都超过全国的1/2。但每个物种分布狭窄,总量只有几十棵的植物、几百只的动物物种数量比较多。不少物种由于分布区域狭小,一场火灾或者山体滑坡就有可能导致整个物种遭遇灭顶之灾,“不少属于极危物种,需要抢救性保护”。

  孙卫邦介绍,每开展一项极小种群物种的拯救保护工作,保护研究团队都要展开进一步调查,弄清种群现状。对于保护区有效保护范围外的种类、种群或单株,可以建立保护小区或保护点,以保护好每一棵植株及其生境。然后要开展繁殖生物学及人工繁殖技术研究,并人工繁殖幼苗。

  随着极小种群计划的推进,漾濞槭等物种不仅摆脱了灭绝的命运,还成功实现了原生境回迁。由于部分物种不在自然保护区内,云南省探索的保护小区制度,则让物种在保护区外也受到保护。中科院昆明植物所所长孙航说,云南生物多样性研究的成果产出,已经与国际一流的研究所相近。

  保护濒临灭绝物种,需要各方面支持,还需开展大量野外工作。漾濞槭的研究与保护,先后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—云南省联合基金重点项目、国际植物园保护联盟(BGCI)中国树木保护项目、国家科技基础资源调查专项项目、国家重点研发计划“典型脆弱生态修复与保护研究重点专项项目”、云南省林业厅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专项项目等支持。

  2012年,原国家林业局和国家发改委联合印发《全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规划(2011—2015年)》,将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作推向全国。

  近年来,为保护生物多样性,云南省采取了一系列举措,公布了《云南省生物物种名录(2016版)》《云南省生物物种红色名录(2017版)》《云南省生态系统名录(2018版)》,制定《云南省生物多样性保护战略与行动计划(2012—2030年)》,建设了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,建立了以就地保护为主、迁地保护和离体保存为辅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体系。今年开始实施的《云南省生物多样性保护条例》,也强调对珍稀濒危物种、极小种群物种实施抢救性保护,明确对云南特有物种和在中国仅分布于云南的物种实施重点保护。(作者 张 帆 陈 娟 杨文明 程 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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